方言词语宜昌话中的子词尾

前两天和一位枝江的室友去上课的时候,突然一条虫子从树上掉到他身上,当时他吃了一惊,并喊了一句方言“XX子”。我一开始没听清楚,以为这是他家乡那边骂人的话,后来一问,结果不是这样,他说他当时喊的是“爬爬子”,就是虫子的意思。这让我感觉很有意思,本来我们普通话中也有类似的说法,比如“鼻子”、“胖子”等等,不过用上“爬”这个动作和“子”组成一个表示“虫子”的名词,这样的情况我是第一次看到。于是我继续问室友,他说他的家乡话是宜昌话,而且还有其他带“子”词尾的用法呢!

在咨询了室友,并且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之后,我找到了宜昌话中不少带“子”词尾的用法,想跟大家分享一下。

一、宜昌话中的“子”词尾

宜昌话和普通话一样,“子”词尾的主要功能是跟在一个成分后面,它们整体构成一个名词。

(一)名词与“子”词尾

名词加上“子”词尾的词是数量最多的,来看个例子“胯子”,这个词的意思就是“腿”(其实大家都知道它指腿部,只是这里是指“整条腿”),不过这个词在其他方言中用的也很多,而意思各有不同,有的可能主要指“大腿”。又比如“药罐子”和“姊妹子”,前者的意思可不是“罐子”,而是指经常因生病而吃药的人,表示贬义,所以它的意思在加了“子”词尾之后发生了变化;后者就是“姐妹”的意思,没有什么变化,包括感情色彩在内。细心的朋友可能会发现,第一个例子中的“胯”一般不能单独使用,起码在宜昌话中如此,没有“我的胯”或者“胯疼”的说法,所以“子”词尾与原来不能单独使用的“胯”合在一起,变成了一个可以单独使用的词语,这也是它的功能呢。

(二)动词、形容词与“子”词尾

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宜昌话中动词和形容词后面加上“子”词尾的情况,这两种现象的数量比名词加上“子”词尾的词要少一些。动词方面例如:“划子”、“围腰子”、“算命子”等等,即“小船”、“腰部保暖的织物”和“算命先生”的意思;形容词方面如:“瘸子”、“瞎子”等等,它们的意思就不用说了,大家知道,因为这里“子”词尾的用法和普通话特别相似,是用来表示“人”的,而且大多数是贬义的,指那种“病态”或者“品行不端”的人,当然也有感情色彩比较中性的词,比如“辣子(干辣椒或者辣椒油等,不是辣妹子)”等。

(三)特殊的“子”词尾词

我们再来看看宜昌话中一类比较特殊的带“子”词尾的词,如“克蚂子”、“缺巴子”等,了解的朋友可能会知道它们分别是“青蛙(也有的地方是指蛤蟆)”和“豁嘴的人”的意思,这类词是作为名词使用,但是它们“子”词缀前面的成分很特殊,一是无法辨别性质,二是不能单独使用,只能出现在这一个词中,三是它们通常是多音节的,所以它们和普通话的差别很大,十分有特色。这类词的感情色彩以中性居多,比如“道拐子(手肘)”、“连巴兜子(腿肚子)”等,少数含有贬义,如“喳哇子(话多、声音吵)”等。

(四)重叠成分与“子”词尾

看到这里,大家可能会说:“这就结束了吗?你还没说到爬爬子呢!”请不要着急,我们先看看“爬爬子”它和上面的那些例子有什么异同。它们都有“子”词尾,然后“爬爬子”是名词,“爬”是动作,这样不就是上面的“动作加上‘子’词尾”的情况吗?其实我们可以发现,它这里是用了两个“爬”的,相当于是重叠了一个“爬”,而宜昌话中可没有“爬子”来表示虫子的用法,只能说“爬爬子”,所以我们要单独来说说它。这就是我们要讲的“重叠”,就是把一个成分再用一次,然后再加上“子”词尾的用法。普通话中,我们经常说“本子”、“洞”,而宜昌话中有“本本子”、“洞洞子”的说法呢,它们除了用作名词之外,是不是还让你感受到一种表示“细小”之类的意思呢?它表示事物、范围小的同时,带有一点喜爱的色彩。不过有少数词,比如“婆婆子”相对来说可能稍带贬义,指“老太婆(没有细小的意义)”的意思。而这类词中最有特色的就要数宜昌话中的“连连子”啦,我们来看一个句子:“你连连子来,莫迟到哒”,虽然大家可能不知道“连连子”的意思,但是也可以从上下文中猜出它是“快点儿”、“赶紧”的意思。

(五)“子”词尾的重叠

看到上面的用法,有的朋友可能又会问了,既然“子”词尾前面的部分能够重叠,那么“子”词尾本身能不能重叠呢?虽然在普通话中基本没有这种用法,但是宜昌话中啊,还真的有把“子”词尾重叠的用法呢!不过它的数量也是十分稀少的,比如“雪子子”、“沙子子”等。从意义上来看,它基本只能表示自然中本身就比较微小的实在物体;从结构上面看,它实际上比较倾向于“2+1”的结构而不是“1+2”的结构,因为前面的“雪子”、“沙子”本身也表示实在的意义,这个意义和“雪子子”、“沙子子”并没有不同,而且不管普通话还是宜昌话中,“雪子”、“沙子”都能够单独使用。不过也存在不太一样的例子,宜昌话中还有“石头子子”的说法,虽然它本身也可以看作是“N+1”的结构,但是普通话中却没有“石头子”的说法,而是“石头”、“石子”或“石子儿”;另外“头”和“子”一样,本身在“石头”中它就作词尾,这样一想,“石头子子”中,除了“石”之外,“头”和“子”、“子子”本身都可以做词尾,这个现象值得思考。除去字数、读音数量和结构上的不同,它们之间主要的不同就是感情色彩的不同,和(四)中一样,这里“子”词尾的重叠主要是表示一种“细小”的意思,有喜爱的感情。

基于上面的分析,我们来看看宜昌话中“子”词尾的一个总体概况。首先,它们基本是用来做名词的词尾,也有像“连连子”这样不是名词的;其次,形式上“子”词尾的词有二字的、三字的和四字的,其中三字、四字的有重叠成分加上“子”词尾的词、“子”词尾重叠的词;最后在感情上,重叠成分加上“子”词尾的词、“子”词尾重叠的词多数有表示“细小”的意思,有一些喜爱的感情,这两类词之外的词大多数感情色彩是中性的,小部分是贬义的,尤其是指人(当然要排除亲属关系)的时候。

二、宜昌话与合肥话中“子”词尾的对比

合肥话中的“子”词尾使用的范围也十分广泛,而且有不少富有特色的情况,代表了江淮方言词汇的一种典型特征。下面我们来比较一下宜昌话与合肥话中“子”词尾的异同。

(一)宜昌话与合肥话中“子”词尾的相同之处

首先,从总体上说合肥话中的“子”词尾词的功能主要也是跟在一个成分后面,整体构成一个名词,比如合肥话中的“冻子(肉冻、鱼冻)”、“瘸胯子(瘸腿的人)”、“一塌刮子(全部、通通)”等。而且合肥话中的“子”词尾也能够与本来不能单独使用的成分结合在一起,构成一个可以单独使用的词语,比如合肥话中的“东子(东西)”,如果去掉“子”,它就不能单独使用了(应该说是单独使用就不能表示“东西”的意义了,而只能表示东西南北的“东”);另外一点是合肥话中也有很多加了“子”词尾之后让整个词的意义发生变化的情况,比如“骚猴子”可不是指散发着骚臭味的猴子,而是指邋遢、不讲卫生的孩子。这两点是不是让大家想起宜昌话中的“胯子”和“药罐子”呢?

其次,从结构上看,宜昌话的“子”词尾词有一部分是上文的“爬爬子”、“雪子子”、“石头子子”等这一类的词,而合肥话中也有这样的情况,比如“条条子”、“泡泡子(水泡、气泡)”;又比如“废子子(调皮的孩子)”、“枪子子”、“搪炮子子(骂人的话,意思是出门要挨炮炸的人)”等。而且合肥话中也有类似于宜昌话的特殊“子”词尾的词,比如“癞瘩蛄子(癞蛤蟆)”、“冻冰溜子(冰锥)”等。

最后,在感情色彩方面,合肥话中的词带上“子”词尾之后,也有一部分表示“细小”的意思,比如“脚子(残渣)”、“霞子(小孩)”等,可能会形成某些喜爱的情感。另外,合肥话中“子”词尾的词也有很多表示贬义的感情色彩,它们有的是带了“子”词尾之后改变了意义从而附加的,比如“狗崽(子)”,本来可爱的狗崽崽加上“子”词尾就变成了骂人的话;有的呢,是本身也表示一些负面意义的词,带了“子”词尾之后也表示贬义,比如“混混子”。合肥话中这两类表示贬义的词主要也是指人(除亲属关系之外)的,和宜昌话类似,都有种对外不对内的感觉。

(二)宜昌话与合肥话中“子”词尾的不同之处

首先,我们从带“子”词尾的词的性质来看看二者的不同。上文提到,合肥话中的“子”词尾词也大部分是名词,但是它还能组成不少其他性质的词语,比如“招子(这儿、这里)”、“捞子(那儿、那里)”、“哪角子(哪儿、哪个地方)”等,这些词可以用来代替指出某个方位;比如“毫子(一点)”、“一会子”、“一沓子”等,这些词可以用来计量物品、动作、时间等的量的大小等。这点和宜昌话有所不同,宜昌话“子”词尾的词基本是名词。

其次,在结构方面,合肥话中带“子”词尾的词最多可以组成五字的,而宜昌话中基本没有,比如“蛤蟆咕嘟子(蝌蚪)”、“渣巴坨碌子(碎土块、碎石块)”这两个名词性质的词语,还有“打青蚂蚱子(空手翻)”、“穿长大褂子(比喻上门赔礼道歉)”这两个表示动作的词语。但其实我们会发现,可能是负重太多的原因,它们的结构并不稳定,比如前两个词语去掉“子”之后也是可以单独使用的,会变成稳定的四字“子”词尾词“蛤蟆咕嘟”、“渣巴坨碌”,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去掉负重了,比如再对半分开,“蛤蟆”可就不是指“蝌蚪”了,“渣巴”更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后面的两个词我们看都看得出来它是两个部分,也就是一个“动作”加上一个“动作对象”来表示一个意义,只不过这个意义是全新的,从结构上面我们可以把它分开成“打”、“青蚂蚱子”和“穿”、“长大褂子”,但是这样意义上就完全不同了。

最后,我们回到感情色彩上来说,之前有提到在宜昌话与合肥话中,带“子”词尾的词都可以分为中性的(即无特殊感情)感情色彩、因带有事物“细小”意而形成的某些喜爱的感情色彩、贬义的感情色彩三类,但是合肥话中的“子”词尾的感情色彩相对丰富一些。比如同样表示“细小”的时候,合肥话中的“贬损”的感情色彩是可以和“细小”之意结合的,例如“霞子”、“伢”在合肥话中都是“小孩”的意思,前者也有“细小”的意思,先来看看两个句子:“第伢长得好可爱”和“第霞子真厌人”,一眼就看出第一个句子是褒义的,而第二个句子是贬义的。同样是表示小孩子,“伢”和“霞子”被差别对待了,后者表示贬损的感情,往往和不好的意思联系在一起。但是宜昌话中,比如我们说“本本子”、“洞洞子”等带有“细小”意思的词,基本是中性的,或者说带有一些喜爱的感情;而表示贬义的词“药罐子”、“喳哇子”、“婆婆子”等,又是不带“细小”意思的,所以在宜昌话中很可能“子”词尾的“细小”之意和“贬损”的感情色彩是不能结合在一起的,而合肥话可以。所以总体上我们可以认为宜昌话中“子”词尾可能更偏向日常使用的习惯,就是在很多平时说的无特殊感情色彩的成分后面加上一个“子”,而合肥话中的“子”可能在交际的表情达意方面更加突出,因为它的感情色彩更加的丰富。

三、结语

上面就是对宜昌话中“子”词尾用法的一个探讨,还有对宜昌话、合肥话中的“子”词尾的一个大致对比。相信大家看完之后会对宜昌话中的“子”词尾有一个基本的了解,也会从功能、结构和感情色彩等方面跟自己的方言进行一个对比。不过因为作者本人并非宜昌或合肥本地人的原因,可能探讨的并不深入,甚至有疏漏错误的地方,还请大家包涵、指教,谢谢大家~。另外如果大家自己的方言中有十分有趣的“子”词尾用法,还请大家积极留言分享!

(部分内容来自网络)

作者:胡睿琳主审:阮桂君

编辑:呼斯勒本期执行主编:吴梦丽

注:文中图片来自网络,侵权删

赞赏

人赞赏

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白癜风用什么药好
北京哪里治疗白癜风不用开又便宜

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yichangshizx.com/ycszx/1461.html

  • 上一篇文章:
  • 下一篇文章: 没有了
  • 网站简介| 发布优势| 服务条款| 隐私保护| 广告合作| 网站地图| 版权申明

    当前时间: